美国中西部博物馆游记

       来之前我对堪萨斯城几乎一无所知。来了才知道有两个堪萨斯城。一个在密苏里州，是该州最大的城市（第二是圣路易斯）；另一个在堪萨斯州。密苏里河和堪萨斯河从两个城市之间穿过。

堪萨斯城的正史能让人看睡了，但这城市大佬们野蛮生长的黑历史其实十分惊心动魄，只不过不好写出来罢了。这里还有一些蛮好玩的地方，比如说美国国家一战博物馆、国家玩具博物馆（National Museum of Toys and Miniatures）和考夫曼表演艺术中心（Kauffman Centre for the Performing Arts）。不过我可不是为了上面这些才漂洋过海来到这儿的，而之前的芝加哥和圣路易斯也都是铺垫，堪萨斯城的纳尔逊-阿特金斯美术馆才是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地。

缘起王世襄先生的《明式家具研究》。书中对罗汉床丙6的评价是“最为难得的是各部位都选用了纹理生动醒目的黄花梨，迎面的一块围子，有风起云涌之势，使任何精美的人工雕饰，都不免相对失色。在所见的黄花梨独板围子罗汉床中，当以此为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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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公开资料，王世襄先生1948-49年到访纳尔逊-阿特金斯美术馆时，此罗汉床还没有入藏（入藏于1972年）。而先生关于明式家具的书稿完成于上世纪80年代中前期。难道老爷子是从照片给出的评价？此图的著作权归属纳尔逊-阿特金斯美术馆。 Copyright by Nelson-At

从名字就能知道美术馆与Nelson和Atkins两个人有关。美术馆由Wlliam Rockhill Nelson和Mary McAfee Atkins两个人的遗产出资设立，因此两位生前都没能得见这座博物馆开门迎客。按照时间顺序，曾是老师的Mary Atkins夫人继承了她丈夫的遗产，并在1911年去世时向堪萨斯市捐了30万美元（相当于2019年的794万美元）以修建一座美术馆。Wlliam Rockhill Nelson是堪萨斯的出版大亨，1915年去世时捐出1500万美金（相当于2019年的3.97亿美元）设立了William Rockhill Nelson Trust，Nelson的遗孀和女儿在去世前也将遗产注入了这个信托。两个志同道合的人在去世之后，通过他们信托的受托人将财富融为一体，合力于1933年建成了现如今的纳尔逊-阿特金斯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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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大胖子很有意思，他的住所Oak Hall就在美术馆西侧，根据博物馆的一篇75周年纪念文章，Nelson在他家边上建造了很多的房子，然后将他们出租出去，自成一个社区。这样他以此“择邻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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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美术馆周边的社区。这座大房子好像是堪萨斯美术馆的办公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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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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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见到类似的石头大房子还是在Penn的校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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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有的一个美术馆，站在她门前会默念，我来了。美术馆周一、周二都不开门。所以特地把时间调整成周二中午到。到的时候还有暖阳，下午就已经阴天起风了。第二天一早，竟然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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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美术馆所在的土地也是Nelson捐出的。真的是超大的一块地方。呈阶梯似的大草坪，将美术馆作为羽毛球场的球网，四颗巨大的羽毛球呈现飞行的轨迹。再次可惜我到的时候是冬天。若是温暖的季节，想想这满眼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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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Nelson一家和Atkins女士看到这宏伟的建筑，心里一定会很欣慰。

这段是题外话，美国的这些NPO的法律组织架构和运营模式是一个特别值得研究的话题（财务透明是民主政治的基础之一，各博物馆的年度财务报告都可以在网站查得到）。以咱们之前游记里面去过的博物馆为例，芝加哥美术馆（Art Institute of Chicago）和圣路易斯美术馆最初都是依托学校建立的。时至今日，前者严格说来应翻译为“芝加哥艺术学院”，是个Corperation，包含博物馆和学校两个项目；后者由圣路易斯市议会和县议会通过立法设立艺术区（The Art Museum Subdistrict of the Metropolitan Zoological Park and Museum District of the City of St. Louis and St. Louis County）的方式提供财政支持，加上圣路易斯美术馆基金会（St. Louis Art Museum Foundation）的财务支持，由两个机构组成。而纳尔逊-阿特金斯美术馆是由the William Rockhill Nelson Trust和Nelson Gallery Foundation组成的。

“受人之托，代人理财”的信托制度得以让个人的意志通过法律制度而超越生命的局限。曾在纳尔逊美术馆东方部任职的杨晓能先生在澎湃新闻的一篇专访里提及一个有趣的细节。在镀金时代摸爬滚打的纳尔逊先生在信托中明确要求资金的投资不得用于购买股票。在彼时美国人炒股投机的热情高涨的时刻能如此冷静，使得信托在大萧条时期没有受损，不得不称得上是高瞻远瞩。有了钱，在人人恐惧的时候，就有了贪婪的资本。艺术品收藏自古以来就是一项专业度极高的行业。纳尔逊信托聘请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三位信托管理人聘请Langdon Warner作为顾问，Warner向董事会建言从零开始的纳尔逊美术馆“想要赶超大都会、波士顿博物馆很难。”不如集中精力收藏亚洲艺术精品，因为当时西方美术馆很少收藏亚洲艺术，即使有收藏的也很弱。而且当时市面上的亚洲艺术品数量多，价格便宜。定位的精准致使纳尔逊-阿特金斯美术馆后来者居上，一跃成为世界闻名的中国艺术品收藏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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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3从圣路易斯出发，11:30就到堪萨斯城的酒店了。I-70路上还真瞟到了Lonely Planet上提及的路边的sex shop。

博物馆没开门，而我也还没有吃午饭呢。美术馆步行的距离就可以到Country Club Plaza。1923年落成的Country Club Plaza是世界上第一个专为乘坐私家车来购物的人们打造的购物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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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untry Club Plaza的建筑风格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地中海的风格。问店里的两个特别典型的美国中部小哥，他俩都不知道。我查了一下，因为堪萨斯城和西班牙塞维利亚是姐妹城市，所以这里的建筑风格是模仿塞维利亚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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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右侧是个喷泉。堪萨斯城号称是喷泉之城，超过200座喷泉，数量仅次于罗马。但由于是冬天，所以没见到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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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王陆哥他俩在飞机上。我这俩哥对TBBT里的The Cheese Cake Factory有着谜一样的执着。说走一路进一家排长队一家。费城那家我路过过无数次，都是门可罗雀，堪萨斯城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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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尝尝就尝尝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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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糕齁甜，倒是这面包不错。而且，里面根本没有Penny那样的服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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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

从北门进入博物馆，一进门就被博物馆的志愿者老奶奶拉着说了半天。我心里其实是很心急的，想赶紧上楼去看馆藏的中国家具。老奶奶最后举着一张拿破仑特展的门票，说送给你。谢过老人家，不过心想，您家好东西这么多，真没有时间匀给这个展。

三步并作两步上楼，一眼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202展厅，中国家具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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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具馆给我留下的印象是疏朗。基本是以一桌案两把椅子的结构的中堂进行布置。可惜的是灯光照度不高。不过都是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大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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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的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隔了一个半月，现在看照片才觉得齐白石那两幅画也不错。但当时注意力都放在画面正中了。现在看，纳尔逊的布展是很讲究的，相比上海博物馆、清华大学美术馆、明尼阿波利斯和大都会。上博和清华是那种排排坐的陈列。明尼阿波利斯和大都会是希望还原中国居室，但众所周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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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来看纳尔逊，正如朱家溍先生在《故宫退食录》中所言，明式厅堂陈设以疏朗为特色。202展厅疏朗的着实有点空旷了。但以镜头为视角，反而刚好。把中国文化中的对称编排的刚刚好。那四扇挂屏以大理石分别描绘四季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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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大理石瘿木框挂屏 - 春山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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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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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江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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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岭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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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式家具研究》- 乙96：插肩榫平头案。王世襄先生的评论是“……牙头左右各锼出圆球，旁吐微尖端，如嫩芽初茁。腿子从下端云纹翻出一炷香，直贯而上。这一炷香是在踩下的凹槽中留造的。踩此凹槽为的是两旁再隆起混面，这样腿足就出现了起伏，线脚繁简得中，超脱不凡。全案沿着牙腿边缘起十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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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头左右各锼出圆球，旁吐微尖端，如嫩芽初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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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子从下端云纹翻出一炷香，直贯而上。这一炷香是在踩下的凹槽中留造的。踩此凹槽为的是两旁再隆起混面，这样腿足就出现了起伏，线脚繁简得中，超脱不凡。” 从这照片把前述反映的十分清晰。中间的是一炷香，已经能看到混免而产生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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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端云纹翻出一炷香，直贯而上。”这个“翻”字用的真好。不过要是在美国，特别是美国南部路易斯安纳州，他们看着可就不是云纹了，是法王的鸢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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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案沿着牙腿边缘起十分利落的阳线，使平头案显得既浑成朴质，又挺拔精神。”只有照着打一遍这评论，才能感到怹老人家思路和文笔。既有细节描述，又有整体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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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式家具研究》- 甲85：仿竹材圈椅。

“椅圈五接。除迎面的一根落地枨外，全部雕竹节纹，模仿竹材。攒靠背，三截。上截用攒斗的方法，造成四瓣形图案，中为圆形龙纹透雕，取意古玉图案。中截镶素瘿木板。下截亮脚，有如竹管攒成。扶手之下，前、后腿都有托角牙子，外形宛似细竹竿。其上端并不紧贴前后腿而离有空隙，左右一长一短，并不对称。倘非安装有误，就是出于工匠的大胆变化。椅盘以下，券口用三根紧贴腿和椅盘的直材造成。

此椅年代当为清前期，四具一堂，选材精美，造工细致。模拟竹材，竹节皆下短上长，四足足端还造出竹根形状。种种手法，看得出制者的意匠经营。惟椅盘下出现大方空当，在感觉上仿佛脱落了一些构件，不够完整。倘若改用仿竹材的罗锅枨，或重复使用后腿和扶手上的脚牙，效果可能更好。”

打完上面一段，更感觉王世襄先生眼力真毒。以黄花梨模仿自然意趣的竹材，而且有匠心无匠气，说明定制人有财力更有才学。四具一堂，更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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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式家具研究》- 乙101：攒牙子翘头案。

“此案也不用夹头榫或插肩榫，牙子完全用纵横的木条攒成，仗栽榫和腿足联结。它不能与前例比拟，因为用料太细，坚实性差。右侧吊头下的转角，显已变形。我们认为夹头榫和插肩榫两种案形结构，经过长期考验，证明它们是合理的。采用分段攒接的牙子，用以代替嵌夹在足端的通长牙条，终究不是理想的造法。如此例用细材攒接方形的拐角，更不足取。”得，老爷子从结构的角度很瞧不上这翘头案。不过我觉得挺好看的。世好妍华，我也算归了类了。倒有个小故事。因为游客太少（太可惜了，这么好的博物馆，藏在深闺人未识），银发的志愿者们比游客都不少。后来认识的一个阿姨见我是亚洲面孔，问我上面的古琴是不是摆错了。我之前还没注意，的确是放反了。她很认真的说要去向管理员反映这个情况，以表明对中国文化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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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式家具研究》- 乙8：高[束腰]、加[矮老]、装[绦环板]、炕桌。

“此桌三弯腿，外翻马蹄，下留方足作结束。牙条与托腮一木连做，四角从托腮垂下花叶，意在模仿金属包角。束腰部分加矮老，嵌装有浮雕海棠纹的绦环板，是一件'假三上’造法的家具。它选料精美，造型古朴，线条雄伟有力，在明代炕桌中堪称佳制。但还可以使它更为完美，如侧面尺寸短，绦环板装三块不如改为两块，这与整体将更为协调。四足上截露明一段浮雕海棠纹，不如任其光素，更为简洁。”

书里写高度尺度待查，博物馆网站有精确到毫米的高度尺寸（高25.72cm），算是补上了书里的一个小小遗憾。其实传统文化中对器物的命名十分准确，一点没有所谓“差不多”、“大概齐”这种不负责任的无耻之言。对比查抄时“硬木炕桌一张”，可真是荒谬战胜真理，愚蠢消灭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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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个角落展现的是桌案和圈椅。这个角落则是另一番景象。中间是个棱角分明颇具现代感的小酒桌。两侧是一对黄花梨南官帽椅，再向外是一对圆角柜。顺带将画面左侧展柜中的一只香几、一张交椅也介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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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其实很喜欢这个小酒桌。简洁实用，而且不浪费材料。连同展柜中的香几，应该是和《明式家具研究》中附录四例1、黄花梨二人凳是一个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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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式家具研究》- 乙103：素直圈口架几案几子。被袁爷戏称为塑钢窗的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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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几上的香具和香炉也都是十分精致的小物件。我猜这个小香瓶是象牙的，造型和窦文涛圆桌派最初几集里那个木质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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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式家具研究》- 甲91：圆后背雕花交椅。我觉得从造型上看，这只和明尼阿波利斯美术馆所藏甲90要比上博王世襄先生所藏一对（甲93）要优美。但上博椅背的麒麟雕花可比这个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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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式家具研究》- 丁23：无柜膛圆角柜。

“柜高将及190厘米，属于中等大小，面阔比同等高度的圆角柜稍窄，有闩杆。柜门用整板对开，纹理对称。腿足线脚瓜棱瓣中夹细线，爽快利落。牙头兜转，状如半个云头，装饰不多，却增妩媚。柜内有屉板一层和安有两个抽屉的抽屉架，将内部空间分隔成三层。……” “在黄花梨圆角柜中堪称造型美、用料精、保存情况又甚佳的一对。”此言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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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子没打开，里面看不到。不过这牙头我可是特别喜欢。这张细节还能看到“腿足线脚瓜棱瓣中夹细线，爽快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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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条桌很有特色，是包藤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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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案两椅。这一对南官帽椅应该是这个展厅唯一的紫檀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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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案子上这个木雕镂空的底座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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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是架几案配四出头官帽椅，然后就是两对杌凳和一个绣墩。这一边的明星无疑是一块玉的架几案和世所罕见的拔步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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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式家具研究》- 丙19：拔步床。

“全床安放在'地平’之上。床身为四面平式，牙条靠近腿足处，下垂小尖，破除了平直，这种造法不多见。马蹄内翻，造型扁矮。床为六柱式，有三面短围子及门围子。床前立柱四根，用栏杆围出床廊。……床身及围子栏杆等均为黄花梨制，地平及床顶为柴木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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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标准照太常见，既然身在现场，不如认真看看“证件照”看不到的地方。“所有围子及栏杆一律用短材攒接出斜卍字。为了不使短材露出纵端断面木纹，木工精巧绝伦，使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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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顶里面彩绘团鹤纹天花，与清晚期彩画相近，显是后加或重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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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钩。无数艳词都用了这个物象。

比如：

王昌龄：“肠断关山不解说，依依残月下帘钩。”

欧阳修：“燕子飞来窥画栋，玉钩垂下帘旌。凉波不动簟纹平。水精双枕，傍有堕钗横。” （前面说廊下的燕子，这里可能是廊前的帘子。但后面就上床了，所以谁知道呢。）

苏轼：“墨云拖雨过西楼。水东流。晚烟收。柳外残阳，回照动帘钩。今夜巫山真个好，花未落，酒新篘。”

秦观：“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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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美术馆都有花，以这凌波仙子作为上篇的收束。

纳尔逊-阿特金斯美术馆的确是我最用心参观和做功课的一个美术馆，这里有我特别美好的回忆。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才只说了一个展厅。要不，还是分篇慢慢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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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这张床，不过，不冤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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